“今天書畫界的情況,論創作,今不如昔﹔論鑒定,今不如昔﹔但論作偽,昔不如今,而且大大地不如今。”上海大學美術學院教授徐建融曾說。自唐代以來,收藏和造假就伴隨而生,並一直延續至今。 現代印刷、化學、機械等技術的進步,也間接促進了造假行業的技術革命,導致一些以往的鑒定手段失效,尋找新的鑒定方法成為當務之急。
遭遇新“技術問題”
在拍賣公司預展的時候,除了現場觀看外,一些藏家還經常會拿圖錄或現場拍的照片給某位專家看,以確認作品的真實性,為之后舉行的拍賣做准備,這是很多藏家採用的方式。2011年時,藏家楊先生在南京某拍賣行看中了一張李可染的作品,自己不是很有把握,“於是我把作品照片發給了研究李可染的專家,得到的回復是100%是真的。於是我就花了幾百萬元買了李可染的這幅作品。
取回拍品后,在自然光下打開一看,發現情況不大對。”楊先生要求拍賣公司退畫,但拍賣公司否認了是印刷品的可能。楊先生將這幅字畫送到相關技術部門進行鑒定,后來發現是印刷品。
楊先生找到該專家,得到的回答是:“從圖片來看,這張作品100%是真的,至於是印刷品還是原作那是另外一說。” 最后,藏家將拍賣行告上法庭,至今這件事情尚未有結論。
其實這樣的案例很多。廣州的林偉(化名)有一幅吳冠中的作品,“2012年5月的一天,我接到齊強(化名)的電話,說要借我的這件作品看兩天。因為跟齊強的關系比較熟,之前也有過類似借畫的經歷,都是按時歸還,中間並沒有發生什麼差池,所以就沒多想,直接把作品借給了齊強。
” 兩天后,齊強按時歸還作品,林偉當時沒太在意,就把作品收起來了。后來他在某次拍賣會上發現一張跟他的一模一樣的作品,趕緊回家查看自己的那幅作品,“作品的顏色有些不對,其他都還正常,但我心裡始終懷有憂慮,就拿去給鑒定專家看,結果發現這是一件復制品。如果不仔細看,真是以假亂真。” 雖然這件事通過協商最后得以解決,但書畫印刷的技術讓林偉驚出一身冷汗,此后他隨身帶著一個50倍的放大鏡,看作品時首先查看是否復制品。 書畫復制技術的進步讓很多鑒定專家都措手不及。
從人工到高科技的產業造假
據多年從事書畫鑒定的蕭平介紹,“傳統造假主要有幾類:一是臨摹,這也是學習中國畫的重要手段﹔二是仿制,這是最常見的造假手段﹔第三是向壁虛造,是一種臆造,是技術含量最低的造假手段,但也能騙到人﹔四就是半成品造假,畫家本人畫到一半,沒有完成,造假者會完成補全冒充,這類作品半真半假,很難鑒定﹔五是專門針對古代冊頁造假的,稱為“雨夾雪”類,把原本一本冊頁臨摹,以真假交錯方式重新裝訂成兩本冊頁﹔六是夾生飯,假畫配真題跋或真畫配假題跋﹔七是畫家本人請人代筆,古今畫家都存在這種現象。”
“以前的造假,如果說是造偽者直接地用水墨來造假,相對來講如果你認真分析的話還是能看出來,但是科技的進步,(讓造假)僅憑視覺很難判斷,除非進行一些破壞性的分析。”收藏家朱紹良說。 現今又出現了水印添墨、電腦刻章、裝裱作舊、陳舊宣紙臨摹等科技含量較高的作偽手段。中國藝術科技研究所書畫真偽科學鑒定研究中心主任尹毅本身是一位畫家,從上世紀80年代開始關注書畫印刷,曾參與過對黃冑先生一幅作品的復制,“那時的印刷作品會留有網點,如同‘胎記’,是復制品與手繪作品的主要區別,就當時條件來說無法去除。” 不同於以往人工造假的方式,利用現代科技的書畫復制程序是首先進行掃描,採集數據后輸入電腦﹔隨后把電腦顯示的顏色轉化成印刷色系,即黃、品紅、青、黑四原色﹔最后就是控制墨滴分布,打印作品。在印刷過程中,顏色、位置都由電腦程序控制,非常細致。
當然,這種影響並非單向的,造假技術的提高也對書畫鑒定提出了更高的要求。針對目前出現的書畫復制技術,尹毅也介紹了初步識別書畫復制品的辦法:第一,要在亮光下,最好是陽光下看作品,由於多數印刷書畫的墨色是由彩色顏料墨合成的,因此在陽光下容易看到泛出彩色﹔第二,由於墨滴非常細,需要用40至50倍的放大鏡,普通放大鏡根本看不出﹔第三,如果空白部分出現墨點,要特別留意,極可能是制版印刷時留下的墨跡,專業術語叫“臟版”。 很多人覺得在鑒定的過程中,業務水平可能很重要,但這並不是他們最頭疼的,“現在真正的鑒定專業人員越來越不願意從事鑒定,包括我本人在內,因為現在鑒定已經不僅僅是業務上的事情,牽扯到方方面面,包括很多利益方面的問題,有時把握不好還受到一些威脅、警告,因為影響了別人發財,這是很現實的事情。”李智勇說,鑒定機構的人很多都不敢講真話,說話很含糊,這其實是某種暗示,因為有時三四方面的人都在場,不能直接挑明了,否則會得罪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