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于竹的佳话传说尚多,唐代李靖见北都童子寺有竹一窠,才长数尺便令主管僧寺的和尚每日报竹平安。后来便把一切平安信息都叫“竹报平安”。诗人李白有“开门风动竹疑是故人来”句,又把竹当作“故人”。至于竹的故事很多,也有数不清的吟咏竹的诗句:“高节人相重,虚心世所知”;“高枝直拟凌霄汉,劲节还期傲雪霜”,“直饶岁冷无凋叶,任是霜灵不变心”等都是历代诗人以竹寄托自己的高尚品德和深厚感情的作品。清代画竹名家郑板桥写的竹诗“衙斋卧听萧萧竹,疑是民间疾苦声;些小吾曹州县吏,一枝一叶总关情”。更具体地借竹抒发他这个七品县官秉政廉洁,关心民众疾苦的情怀,所以他画的竹另有一种爽朗、潇洒、清劲的格调。
竹,早在我国汉代画像砖上,便被刻画作为人物的背景,唐代以前画竹多用勾勒著色法。传说到唐代名画家吴道子才创始用墨来画竹。而元代张退公的《墨竹记》则认为墨竹的画法起于唐玄宗李隆基,唐朝诗人白居易在杭州当太守时曾作诗称赞当地画家肖悦画竹“下笔独逼真”。五代南唐的李夫人,独坐窗前,用笔墨把月光映照在窗纸上的竹影模写下来,这仅只是见诸文献的记载,根本没有作品留下来,风貌如何,只能凭简约的文字记载臆测。北宋文同是画竹的高手,他主张画竹“成竹于胸中意在笔先”。米芾说画叶“以墨深为面,淡为背,自与可始”。元代的墨竹派,都以文同为典范。先后出现了赵孟兆页、顾安、吴镇、柯九思等人,他们都是一代画竹的高手。以王纟发和夏昶为代表,开创了明人画竹的新风貌。他们画的竹叶组合,通过意造的编排与修饰,出现了一种新的程式,这一程式起着典范作用,影响深运。《凤池春意图》是夏昶这一程式体现的代表作品。画《洪园晴霁图》的是冯起震、画《雪竹图》的是朱鹭、画《风竹图》的是清代的李方膺和近代的吴昌硕两人。明代徐渭的《竹石图》、李鱼单的《蕉竹图》这些作品都表现出他们个人不愿在宫廷里对皇帝观颜察色,充当御用画家的高尚品格。杨州的郑板桥画竹更为突出地表现了既欣欣向荣而又兀傲清高。他从生活出发,在感受自然中产生激情,先成竹在胸后挥笔作画,板桥画竹贵能创出自己的新貌,所以为后代画竹的人所知。
竹子是历代画家所热衷的题材,现代人画竹子要体现出时代感,就不能完全沿袭古人。我喜欢画竹,并且是在学习前人的基础上有所变化,广收兼蓄,古代的、现代的、当代的,凡是有参考价值的都学习吸收,以适我用。如在画粗毛竹时我根据需要采用提斗正反互用,画出大小不同的竹竿,然后补枝画叶,待全干后,在纸的背面施以桃胶、矾水等,再染画淡墨竹叶,增加层次,虚叶并施水冲之使其渗化,产生虚实关系,有层次,有空间,有厚度感,使竹子与自然浑然一体。笔墨情趣自然生动地呈现出来,使其表现技法能很好地为画面的主题、意境服务。
水墨画竹子盛行不衰,画者赏者喜好者之广泛,恐怕没有任何一种画题能与之匹敌。这也与文人赋予竹子极高的人格意义分不开,它有足够的含量容纳人的种种寄托。“竹心虚,用其虚以应物,不骄不吝,与物无忤也。竹性直,用其直养气,处身高洁,浩然莫屈也。竹节贞,用其贞以当大任,志不可夺,百折不挠也”。这种“高风亮节”的情操,向来为中国知识分子所崇尚,素称“君子之风”,意蕴就在于此。苏东坡云:“宁可食无肉,不可居无竹”,东坡居士所取,乃竹有高雅淡泊之操,虚怀超逸之节。中华民族数千年文明史所形成的道德情操观,也许能在画竹艺术中找到极好的表达。竹与人类、人生、人情息息相关,画家画竹便有了博大的人文基础。而就绘画本身而言,也没有哪一种题材能像墨竹这样,以如此单纯的笔墨形式,如此专一的造型格局,使自然形态和艺术形式两者之间,达到如此高度的概括与和谐。你看,就这么纯用黑墨,一画为竿,一勾为节,一撇为叶,极为精练的艺术语言,极具深度的艺术内涵,使画家为之倾倒终生。可就绘画技巧来说,这一画、一勾、一撇,要画好谈何容易。一幅墨竹,足以反映一位画家的品格气质、学识修养和笔墨功力。即使同有娴熟的技巧,因个人的素质不同,其作品显示出的高低之分,文野之别,亦可判若天壤。而初学画者,从写竹入手,中铎悬肘,锤笔力骨法,研习浓淡疏密,墨竹粗成,画理亦参半矣。墨竹一科涵盖之广,亦难以备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