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理解的民族艺术,除“书画、建筑、工艺、雕塑、文献典籍”外,还包括音乐、音韵、语言、文字、戏剧、舞蹈,一些体育运动如太极拳等。上述民族艺术门类 大多还没有引起重视而被列入“非物质形态的艺术遗产”,但是实际上,它们在中华文化的传承中有着显著的意义与作用,都是应该值得珍视和急需整理保护的文化 与艺术遗产。
在这里我想对一个概念稍加强调:所谓“民族艺术传统”与“民族传统艺术”并非同义词。“民族艺术传统”指的是“民族传统艺术”的 表现方式、手段、途径以及内容、题材或寓意、内含等,是对某一具体艺术门类的具体内容与形式的所指,而不应该是泛指某一具体或多种艺术种类。有鉴于此,在 论及“民族艺术传统的当下意义”时。我则要把“艺术传统”确实指向一种具体艺术门类的某种问题或某个因素、方面。说明这一点,想来并非多余。
在这篇文字里,我不打算也不可能涉及多种艺术的传统,无论它们存在着什么样的问题。我只想就中国画的“传统”之缺失,发表一点陋见,与同行探讨。
中国画在当代艺术里一直以“传统”身份而存在,其重要地位不言而喻。作为一种传统艺术在今天它保存了什么优良传统?而人们大谈的“弘扬”乃至“发展”的 基点是什么?我们在中国画创作中“弘扬”了,“发展”了什么“传统”?我以为,类似问题都在中国画的表面繁荣与市场喧闹中被“忽悠”得看不见了,真正的学 术问题往往引不起世人的兴趣,学术探讨在当下也被复杂庸俗的世俗之网所笼罩。一方面是学术良知被变相“收买”,我所敬重的理论名家们常常毫不吝啬地为一些 不入流的画家美言,写一些捧场文章,无形中误导了市场也干扰了学术探讨。另一方面,在文化多元的时尚中,以开放为时髦,以革新属理由,不顾及艺术的本质与 特性,盲目搬用外来概念,取代传统价值标准,将一些毫不相下的东西掺进中国画领域,鱼目混珠,美其名曰“探索”、“创造”,而实际上多是概念、辞藻游戏, 在卖弄时髦和国际化的学术操作中掩盖了浅薄无知或别有用心。中国画领域于是热闹非凡,于是没有任何边界,于是一些人可以信口雌黄、指鹿为马。还有一个方 面,便是我们的中国画评奖,其学术导向有时顿令人费解,有时在“多数”评委的投票下,一些蹩脚的欠缺中国画传统的作品会脱颖而出,夺得殊荣,不禁让人怀疑 起名冢、评委以及评选机制的权威性来。就此,我曾在一次小型座谈会上提出这一问题,并向美协主席靳尚谊先生说:我相信,如果以目前国展等大型展览的评选标 准与眼光,齐白石、黄宾虹等人的作品如果蒙上署名大概肯定要落选的(当然,我并不认为齐、黄二位作品便不可以落选)。在参观一次大展时,展厅偶遇靳尚谊先 生,靳先生问我对中国画作品的看法,我答:一味造作。这就牵扯出我关心的中国画的我关心的中国画的“传统”问题。
我理解,中国画的工笔与写意 两大传统形式,一以巧丽胜,一以天然胜,前者多做意,后者多写意而不做作,造成这一传统的深层原因乃是中国传统文化的“道法自然”观与“天人合一”理想。 在意笔绘画领域,自如、自然、天真、天然、天趣等境界是充斥在古典画论里的晶评标准与理想境界。发展到近现代,中国画诸大师如吴昌硕、齐白石、黄宾虹、潘 天寿、李可染、傅抱石、陆俨少、石鲁、刘海栗、朱屺瞻、陈子庄、李苦禅等人亦无不以此为审美鹄的,纵然其间个人气质、文化旨趣、美学追求、艺术师承有异, 而其最高理想尽在“天然”二字。如果舍此“天然”二字,中国写意画还成其为写意画吗?其优劣高下恐亦难以论定了。尽管自两宋以来之绘画,有追求情趣与理趣 之不同流派,而以天趣自然属尚,却一直是中国画的优良表现传统,按传统分类,末徽宗趟佶的绘画属于工笔、院体,然而,越千年而下,这位“贵极万人之上”的 皇帝所作的传世作品,仍然是极少做意,一派自然雅致,典丽而含蓄。至若历代意笔画大师之传世名作,则尤其合于真率天然之旨,不必一一枚举了。可是,返观当 下之中国画创作(包括为此创作态势起导向作用的评选与评论),我之“一味造作”说,相信是客观看法并非虚妄之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