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此还想提两位史论家认为是 “融合中西”或“折衷中西”的新派中国画家:林风眠与徐悲鸿。作为融合或改良派,林、徐的中国画(以住称彩墨画)创作仍然保持着中国画的传统性,林在意境 上,徐在气息上,虽然表现语言一反传统笔墨,而其审美精神仍然不失中国意味之写意性。但是,充斥在当下中国画坛的“中国画”作品,则前无古人,极一时多样 化之大成,真是灯红酒绿、有象无象、乌烟瘴气、无法无天,然而个个名家、个个代表,个个实力、甚至个个大师。平心而论,名家林立,名实相符者少,大师称谓 多,真堪当大师者有几?
市场有市场的规律,俗世有俗世的暗箱,我曾经神住而崇仰的艺术殴堂,从生杀予夺的权威评奖到求真论理的学术领域,如今 缺失的正是一种雅正的“传统”声音。
当然,我们还不能忽略中国画的教育阵地。而这一领域问题同样不少。在中国艺术的高等学府里,有关中国画的 教学已日益引起一些有识之土的重视。显然,在中国画的教学中,教什么?是一个不容回避的首要问题。从上世纪韧兴起的中国画现代教育开始,中国画教学就伴随着中国画的争论一路走来,到上 世纪四、五十年代的北平国立艺专“罢教”风波与中央美院的中国画系名称之更改以至后来的素描有用无用之争论,迄今无稍歇。别的不说,我所看到的高等艺术院 校的学生毕业展,可以说大多中国画习作不能读。只有一句话,在校四、五年学习中国画专业的学生临毕业交的竟然多是谈不上中国画传统的作业卷!一些有心的学 生自己不无疑惑地问我到底学习了什么?我该学习什么?他们不止一人曾问过我:我怎么越学越糊涂?怎么老师们一人说一样?我现在都不知道怎么画好了,这都是 事实。一个中国画专业的毕业生有如此状态,实话实说,高等艺术教育的中国画专业教师难辞其责。
如上种种,我想斗胆说一句:中国画的“传统”已 日渐丢失。我们正在有意无意、情愿不情愿、自觉不自觉、主动被动地告别传统! “传统”也不是不能告别。比如,我们告别小辫,告别小脚,告别长衫,告别三从四德,告别奴性,告别手工印刷,告别忠贞……,噢、不能再告别了吧。
“传统”正以特快列车的时速离这个时代而远去。中国画的笔 墨、意境、品格、气息、意趣、绫韵、色韵、神似、简洁……多老派?多守旧?多不容易?多不噱头?多不吸人眼球?多不爽?多容易让人轻视?多不容易刺激?多 不能视觉震撼?与时俱进,中国画的“传统”早巳过时。行将就木了。
然而,一切部如此确定吗?回答是,不一定。
我以为中国画艺术与 其它传统艺术一样,中国画中的文心是有相对永恒的生存价值的,而在形成此种艺术的过程中所积累淘洗而成的中国画艺术表现传统也不是都已过时,相反,其中的 妙理奇趣,至今仍光彩熠熠,洞彻人心,发人兴味。如远引的意境,如传神的造型,如深奥的理趣,如简洁的构图,如偶发的即兴,如难言可感的气息,如文雅综合 的诗、书、画、印融为一体的形式,如独有魅力的笔墨,如高逸的格调,如具象抽象似与不似的意象符号,如特殊表现力的线条,如堂皇富丽装饰性或浓淡古朴浅绛 的设色,等等,都是中国画引人人胜的表现“传统”,都具有极高的审美价值和文化内蕴。多年前,吴冠中先生著文称绘画要有“腔”,我以为,上述诸种,即是中 国画这门传统艺术的艺术传统之“腔”,那腔调可以变唱,可以改戏文,但不可失却,失却了,中国画叫什么中国画?
附带说一句:相比于有千年以上 传统的近百年特别是近半个世纪的新中国画,也已逐渐成为传统,但是这个“传统”还新,遗短,还小,还有未尽之义。这个新传统中国画颇像京剧中的“革命样板 戏”,它是京剧艺术的现代版,也很好,也不可否定,也值得欣赏。不过,相对而言,我们还是更应该重视那古老悠久的大传统并且要从外在到内在。